近期，经合组织（OECD）通过 TALIS-PISA Link 将两个大型国际教育研究项目的数据结合起来，探究影响学生学习成绩和社会情感发展的教师和学校具体特征和实践。

TALIS-PISA Link 概况

经合组织有两项大型国际教育研究：教师教学国际调查（TALIS）调查学校教师和校长的工作条件和学习环境；国际学生测评（PISA）评估 15 岁学生的认知和社会情感能力。TALIS 提供了学校的特点和实践以及教师和校长工作方面的数据，这些数据为 PISA 测量的学生认知表现和社会情感能力提供了背景和框架。

2018 年，9 个国家和地区对同一学校的教师、学校领导和学生实施了 TALIS 和 PISA 测评，分别是澳大利亚、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哥伦比亚、捷克共和国、丹麦、格鲁吉亚、马耳他、土耳其、越南。基于此，经合组织创建了 TALIS-PISA Link 数据集（TALIS-PISA Link Dataset），关联这两项国际研究的数据，将 PISA 中 15岁学生的测评结果与该学生所在学校的教师和校长的报告数据结合起来，包含来自四大洲超过 1000 所学校的 30000 多名学生和 15000 多名教师的数千个变量。

研究表明，教学是学生学习最重要的关键决定因素，教师和学校对学生的学习有着重要影响，然而，关于教师的哪些行为能够有效培养卓越学生的研究却不够充分。经合组织通过 PISA-TALIS Link 确定了对学生学业成绩和社会情感发展最为重要的教师和学校因素，对于各国改善教师和学校政策以培养卓越学生具有重要政策意义。

分析表明，教师的课堂实践、教师的工作时间使用、教师的幸福感和工作满意度、班级特征和学校文化这几个方面对于培养卓越学生最为重要。因此，经合组织针对各国的学校和教师提出了四条政策建议，包括充分利用教师的课堂时间、提高教师的工作满意度和幸福感、优化教师分配和学生分组以及培养注重成就的校园文化。

在研究方法上，TALIS-PISA Link 基 于 2018 年 PISA 和 TALIS 结果数据，使用 Lasso 回归等统计方法，并参考已有的研究文献，对教师和学校因素与学生学习成绩和社会情感发展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分析。在指标选取上，从直接和间接影响学生学习成绩和社会情感发展这两个维度出发，选取 7 个方面的教师因素和11 个方面的学校因素进行分析。具体来说，在教师因素中，直接影响维度就 1 个，即“课堂实践”，间接影响维度包括 6 个，分别为“教师特征”“入职动机”“职前教育和培训”“幸福感和工作满意度”“自我效能感”和“工作时间的使用”。在学校因素中，直接影响维度包括 2 个，分别是“班级特征”和“学校文化”，间接影响维度包括 9 个，分别为“培训”“辅导”“专业发展”“反馈”“协作”“学校创新”“就业状况”“正式评估”和“学校领导”。此外，对于学生成绩，报告使用 PISA 的阅读、数学和科学成绩的数据；对于学生社会情感发展，报告使用“课堂氛围感知”“教师热情感知”“PISA 难度感 知”和“教育期望”四个方面的数据。对于与学生成绩相关的学生特征，报告使用“性别”“移民背景”和“经济、社会和文化状况指数”三个方面的数据。具体研究框架如图 1 所示。

影响学生学业成绩的要素

数据分析结果显示，教师的课堂实践、教师的幸福感和工作满意度、教师对工作时间的利用、班级特征、学校文化和学校领导这六个维度与学生的学业成绩显著相关。研究表明，这些因素中的每一个都至少解释了学校间学生成绩差异的 20%。其中，以下三个主要维度不仅对学生成绩有影响，而且也可用作政策杠杆实现教育改进。

第一，教师的课堂实践，特别是实际教学所花费的课堂时间的份额与学生的成绩有关。当教师将更多的课堂时间用于实际的教与学时，学生的平均表现会更好。而教学时间分配的多少与课堂秩序有很大关系，当教师分配在实际教学上的时间比较少时，通常是因为处理纪律问题或行政事务。这一发现表明，学生的学习机会对学生的成绩至关重要。

第二，教师的幸福感和工作满意度，特别是教师对工作环境的满意度与学生的成绩有关。教师对其工作环境的满意度可以影响教师的态度、努力和承诺，进而促进更好的绩效，还可以发出自我强化动力的信号。当教师在成绩优异的学生就读的学校工作时，他们更可能对自己的工作感到满意。 

第三，班级特征，特别是社会经济地位弱势学生和学业优秀学生的比例与学生的成绩有关。来自社会经济困难家庭的学生比例越高，学生的学业表现就越差。另一方面，任何社会经济背景的学生如果就读于社会经济背景较好的学校，都会表现出学术优势。然而，成绩优异的学生仍然比成绩差的学生受班级构成的影响要小，这表明解决学校的社会经济和学术隔离问题，既有利于提高学生成绩，也有利于教育公平。

影响学生社会情感发展的维度

数据分析显示，教师的课堂实践、班级特征、学校文化和学校领导这四个维度与学生的社会情感发展结果有显著关联。

首先，教师报告的课堂纪律问题越多，学生对课堂纪律氛围的正面评价就越少。以阅读课教师为研究对象的结果还表明，教师花在维持课堂秩序上的时间越多，学生对课堂纪律氛围的感知就越消极。这种恶性循环可以通过在教师和学生之间建立积极的关系和促进有利于教师工作的良好氛围来扭转。

其次，同学的特点和数量与学生的社会情感发展有关。班级中有学术天赋的学生越多，学生们就越觉得能够在 PISA 考试中取得成功。此外，随着社会经济地位弱势的学生的增加，学生完成高等教育的期望值也趋于下降。因此，增加与高绩效同伴的接触对学生的即时自我概念有积极影响。

最后，教师职前培训的水平和质量以及教师利用工作时间的方式与学生的社会情感发展有关。学校拥有硕士或博士学位的教师人数越多，学生期望完成高等教育的可能性就越大。此外，教师花在学生作业批改上的时间越多，学生的自我概念水平也越高。因此，教师在课程之外评估学生的表现，并与学生交流进步，是支持学生社会情感发展的有效方法。

提高学生表现的政策建议

基于以上研究发现，经合组织从四个方面提出了针对教师和学校的政策建议，以帮助各国促进教育改进，提高学生表现，培养卓越学生。

（一）充分利用教师的课堂时间

充分利用课堂时间是进行高质量教学的重要前提。研究表明，当教师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实际教学而不是行政任务或纪律措施上时，学生的学业成绩就越好。因此，教师可以监测并分析课堂时间的使用情况，改善课堂纪律氛围，减少用于管理和维持课堂纪律的时间。教师不仅要充分利用课堂时间，还要把足够的时间花在使学生学习成果最大化的活动上。定期评估有助于培养师生之间的信任关系，不仅能够让学生知道自己的进步与不足，还能够向教师提供学生学习的最新情况。由于工作量是教师压力的一个重要来源，而评卷或批改学生作业是最耗时的工作之一，教育利益相关者可以探索如何利用技术减少教师的评卷时间，学校领导和教育当局也应当确保教师有足够的时间分析并通报学生的学习情况。

（二）提高教师的工作满意度和幸福感

教师的工作满意度和幸福感对教师的心态以及学校文化都起着关键作用，并间接影响学生的学业成绩。研究表明，教师对工作环境的满意度和教师的工作压力与学生的学习成绩有关。首先，教师对工作环境的满意度对学生的科学成绩尤其重要，这可能表明学校设备和资源的质量影响着科学课的实验。学校领导和教育当局应确保教师有必要的基础设施和教学材料，并改善教师工作条件，与教师协商以确定需要改善的领域。其次，尽管适当的工作压力是有好处的，但不应让教师压力过大而发展成倦怠。学校应当评估教师工作压力的来源，减少与教学无关的行政工作，赋予教师更多的工作自主权，并让教师参与学校决策。

（三）优化教师分配和班级分组

学校应当优化教师的分配，让学生接触不同学科、不同背景以及不同性别的教师。除学校教职员工之外，教师和学校领导可以邀请一些在不同领域有所成就的成年人进入课堂。已有研究表明，这种干预措施能够有效缩小学生教育成就和职业愿望方面的性别差距。除教师之外，周围的同学也会影响到学生的学业成绩。学校可以优化班级学生的分组方式，尽可能平均地将不同社会经济背景和不同能力的学生分散在各个班级中，使弱势学生受益的同时又不损害优势学生的权益。这不仅有助于缩小学生成绩上的差距，还有助于缩小学生自我概念上的差距。

（四）培养注重成就的校园文化

注重成就的校园文化不仅有助于提高成绩，而且有助于教育公平。定期对学生进行测试有助于提高学生的学习成绩，加强学生的自我效能感和教师的责任感。校园文化不仅要重视学生的成就，还要重视教师的成就。学校领导应当加强对教师的评估，为教师提供反思与改进的机会。与校内管理团队的评估相比，外部个人和机构进行的正式评估可能更正式和标准化。此外，教师和校长可以依靠家长来帮助学生在学校营造积极的学习氛围。学校可以与家长共同监督孩子的学业进步，让家长更多地参与学校决策和学校活动，建立良好的家校伙伴关系，通过树立一致的规范来影响孩子的行为。

结语

TALIS-PISA Link 研究表明，把不同社会经济背景和学习能力的学生平均分配在班级中，提高教师的工作满意度和幸福感，让他们把大部分的课堂时间花在教学上，这些都是有利于学生学业成绩提高和社会情感发展的重要因素，并且可作为重要的教育政策杠杆促进学校发展。

与此同时，未来的 TALIS-PISA Link 研究可以从两方面进行设计与改进。第一，师生的数据连接从学校层面进一步下沉到课堂层面，这意味着可以精准分析每位教师的特征与对应所教学生的学业成绩和社会情感发展之间的关系。第二，收集同一学生和教师的纵向数据，而不只是横向数据，以便将学生的变化与教师在这段时间的特点和实践联系起来。

（本文作者单位系上海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院；宋佳系上海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院副教授，是本组稿件通讯作者）

（本文原载于《上海教育•环球教育时讯》杂志2021年7月10日出版，版权所有，更多内容，请参见杂志）